群山累累,山峰翠綠,雲霧環繞,仿若仙境般的存在。山谷間有條黃塵路,是小鎮與都城連絡行商的唯一小徑,正因為如此,山匪伺機搶劫也是時有所聞,為了降低風險,行商旅隊除了結伴搭夥外,還會請標局保鑣來護送貨物。
黃煙滾起,一行五人的馬隊從山腳下彎路處帶著震撼的馬蹄聲與黃塵急奔而來,為首一名大漢猝然拉緊韁繩,胯下黑馬人立而起,跟隨在大漢身後的眾人一字排開,井然有序。居中的一名壯漢,坐在馬上比旁邊眾人還多出了半個身子,他趨前對的為首大漢說「標頭,大夥都累得,停一停休息休息行不行?」
「哼,人大傻狗大呆,今天算咱們運氣不賴,行至今時還沒遇到山匪,停在這不就是昭告群山野黨來搶標嗎?」大漢頓了一頓,對著大夥說到「大家辛苦辛苦,再往前一段路,有間客棧,今天就先走到那,再多忍一會兒,到了客棧,標頭我請大家吃飽吃撐!」大夥面露喜色,不敢張揚喧嘩,跟在標頭馬後,奔馳而去。
山間雲霧聚集,由白轉黑,雷聲空鳴,大雨突然傾盆而下,一路上的黃土不再飛騰,反而泥濘的飛濺附著在眾人身上。客棧在朦朧的雨霧中逐漸清晰。
標頭拉起韁繩,一手高舉,示意大家停下,一邊說到「到了!今天就先到這。」接著轉過身對著壯漢指派到「明宏,你帶著大家的馬到馬廄去,餵飽馬匹,也用雨水沖洗一下馬身上的黃泥!」停了一停繼續說道「你,還有你,留下來幫忙!江宜你帶著行李跟我進來。」
明宏摸了摸頭,傻笑了兩聲,牽著馬匹進到馬廄裡,另外兩個這也才開始動作。「這雨下的真不是時候,冷死我了!明宏你那有馬刷嗎?這泥土太厚了,水沖不掉呀!」
明宏隨手一拋「永仁兄接好!妙妙姐,需要嗎?接好!」
「明宏,今天真是辛苦你的馬了,你比我們大上兩倍,這馬呀,也是吃了兩倍力阿!」
「妙妙姐說的是!」
「說的是,手要動阿,傻笑個什麼呀!」永仁在一旁竊笑著,整個標局都知道明宏心儀妙妙,可惜妙妙只當明宏是個弟弟。
「別逗了,快點弄好快點進去吧!」妙妙發話。
「是!」
「動手呀!」永仁拿起水瓢往明宏潑了一勺。
「唉呦,冷死我了!」看到明宏大叫,妙妙噗嗤的笑了出來,牽動下,馬就裡的三個人在嬉鬧中完成了事情。
爍斑客棧,據說是地方有力人士與山匪間達成的共識,在客棧裡能偷不能搶,能打不能殺,所以行旅標隊行至此地就像到了一個據點,東西藏好保護好就不用怕被偷,山匪想打,只要行旅合作,也沒有打不過的道理,只要投了尖就不用再擔心受怕。
永仁等人走進大門,站定環視了一圈,木製建築,燈籠高掛,各個桌上還有放上燭燈台,視野明亮。大廳中央擺了四張大圓桌,一旁四個窗台邊各有著小方桌。加上自己這團,客棧裡大概有三組行旅,窗台邊坐著兩個,身著黑紗裝,帶點神秘氣息,另一組環坐在大圓桌旁是標準的商人,衣衫潔淨,滿桌華麗菜餚。明宏聞著滿廳堂的菜香,肚子如雷般打了個大響。
「來,這邊,標頭我說到做到,今晚吃多少喝多少,都算我的!」
明宏二話不說,連位都還沒坐定,伸手就抓了跟雞腿往嘴巴塞。逗得大夥哈哈大笑。
標頭舉起酒杯「今天真是對不住各位,路途遙遠還是咬牙撐過來了,這杯敬給辛苦的大家,乾啦!」
雨勢突增,落雨拍打在屋外的世界,嘩啦作響,彷彿用聲音隔絕外在的事物。屋內的各桌旅客,無視雨聲的熱絡交談著,酒過三巡,眾人的稍稍的放鬆下來。永仁一直很注意窗台邊的那兩個黑衣人,沒有酒食的桌上,只有沏了一壺茶,兩個人也不交談,只是很純粹的並肩坐著,外頭的大雨不時的從窗台彈進,水滴落在地上暈染成數個小圓,黑衣人的周遭地上都濕了一輪,奇特的是,黑衣人桌上卻是沒有一點濕濡的痕跡。永仁定眼看著,雨滴在落到桌子前,會不自然的反彈開。永仁打了個囉唆,不敢再看,舉起酒杯一口灌下。
「標頭阿,我們這次保的標,最多標費的是什麼阿?」坐在行李旁邊的一個標員問道。
「江宜大姐,說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,就是一本書卷,竟然出價到一趟五千兩,其他不重不輕的就是一些順道物品。來,再喝點!」談論保標物品並不是什麼禁忌,不能說的只有託標人特別囑咐的部分,再者,標費也不會放在標隊身上,就算誇大言明也不算錢財露白,只是講給其他標隊羨慕羨慕。
一旁商人隊果然對錢財很敏感,聽聞五千兩就起身過來搭話。
身穿淡藍書生裝的公子哥,手裡輕搖著摺扇走了過來,收扇作了揖「各位好漢,小弟我聽聞諸位有趟標費五千的標物,因為我們是奇貨商旅團,對奇貨特別敏感,想來保這趟標的各位都是好漢,願出一千兩只為看看這個值五千兩標費的貨物是何方神聖,不知諸位能否達允?」
「標頭……一千兩耶!」江宜看著標頭。永仁的筷子駐足在半空也一併望向標頭,只有明宏還在埋頭進食,完全不受影響。妙妙則是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這個公子哥。
「這……不行!你我素不相識,再怎麼說我也是個標頭,只向錢看,我不如當個山匪算了。」標頭越說越篤定。
「呵呵,好吧,那兩千兩,我不動手,就你拿出來,只我一個開開眼界如何?」公子哥再加碼。
「哼,口說無憑,兩千兩哪能說有就有!」江宜忍不住搭話。
只見公子哥向自己坐位上的人擺了擺手,他們桌上嘩啦一聲散出滿桌白花花的銀子。
「這桌上是五百兩銀,兩千兩我身上到是沒有,不過在我們商旅房裡可就不止了。」
妙妙貼在標頭耳邊說了幾句。標頭聞言,轉頭向那公子哥提問「尊姓大名?」
「小商旅,小弟名叫楊宛……厄……楊宛!」
「好楊宛兄,請開間房,就你我知情,我拿在手你只顧看,兩千兩我是收不下,就當我交你這個朋友,如何?」
「標頭好大氣,請受楊宛小弟我一拜,但還不知標頭如何稱呼?」
「老弟,你多禮了,老哥我姓黃單名一個瀚。」
「啊!老哥是小鎮上,得勝標局的大鳥神拳黃瀚標頭!」
「正是!」
「請恕小弟我有眼不識泰山,有老哥你這靠山,標局跑什麼標都不用擔憂了。」
「好說好說。」
「就讓小弟做個東道主,今天吃喝多少都算我的,老哥的標物我也不看了,今天得以結交老哥這樣的好漢,已經是奇貨可居了!哈哈哈!」
永仁默默的暗讚起黃瀚標頭的處事,要知道,標物在標員間看似公開,但對外人可是得保密到家,黃瀚這樣以進為退,可是保全了標局的尊嚴也成功的化解尷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