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短篇》夢想。過往

音樂輕輕的環繞在周遭的空氣之中，夾雜著咖啡的香味，靜靜的坐著，靜靜的低著頭，看著左手，看著右手，低頭靜靜的看著雙手，直到出神…



看著雙手自問：我過去做了些什麼？我未來還能做些什麼？



「請問需要些什麼嗎？」清柔的聲音，是咖啡店的服務生。



『不了，謝謝。』服務生微笑，然後離開。



咖啡店的老闆，跟我從小一起長大，認識了二十幾年，我都管他叫禽獸。記得從國中開始，他的願景就非常鮮明，要開花店，要打造一個自己的薰衣草花園。



咖啡店則是我出的主意。



我很喜歡到這家自己也有貢獻一點心力的咖啡店坐坐，不論是帶著朋友或自己獨自一人。



「請問需要點什麼嗎？」粗獷的聲音。



『綠茶。』



「ㄟㄟ，我是開咖啡店耶！你每次來就都給我點綠茶，是嫌我咖啡煮的不好喔？」



『好歹這間店也有一半算是我的耶。』







有時候朋友間的閒聊，似是而非，似非而是。在大學生涯四年中的某一個暑假，跟禽獸到家裡附近的農場打工，澆澆水，拔拔草，施施肥，在空氣清新環境清幽的高山上，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自由自在。那時彼此都還在為著學分為著愛情煩惱，暑假的打工倒成了無憂無慮的歷練累積。



站在山坡上，拿著細長的水管，沙沙沙的為地上的薑黃供給養分。



『你真的要種薰衣草喔？怎麼沒看你做點什麼東西。』我蹲在鬆軟的黃土上問。



「當然要啦！一切都還在我的計畫當中。」禽獸滿臉漾著自信的笑容。



『如果我有錢，我投資！』看著禽獸的自信，我也笑了。



「那你咧？真的要當老師喔？」



『不用緊張，你兒子我教的到！』



「你白吃喔！我沒在怕的！」







禽獸用圓盤端著各一杯的咖啡跟綠茶，另外還有盤裝著小餅乾的碟子，坐到我的對面。



「又在看自己的手了，這次是夢想？還是過往？」



『過往。』



「去農場打工那時？」



『生我者父母，知我著禽獸。』有點難聽的感覺…



「我做到啦。」禽獸隨手往窗外一比，臉上依舊帶著自信的笑容。窗外一整片的薰衣草田，還有幾區我不知道名目的花花草草，經過規劃的種植，沒有制式限制，有種幽靜的感覺，這是禽獸打造的，薰衣草花園。



『我也沒有亂說阿。』我眼睛轉回咖啡店內，環視了周遭，最後與禽獸對視而笑。在禽獸當初開始整理園地時，我常在下課後就跑來幫他，但因為我對園藝一竅不通，所以能做的也只是澆澆水，拔拔草，施施肥。在有了個雛形時，我提議要搭間房子，弄個簡餐咖啡之類的來玩玩，一切就是這樣開始的。







"夢想。過往"咖啡店的店名。



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，我常會看著自己的雙手看到出神。



我過去做了些什麼？



我未來還能做些什麼？



兩個問題，看著手而衍生出來的問題。因為這雙手曾帶領著我做了很多我可以回憶的事情。而未來雙手又會帶領著我往夢想前進。



回想起來，有種奇特的體認，夢想將成過往，過往曾是夢想。很不合邏輯的說法，但我喜歡這種說法，自己的說法。不論夢想是否達到，階段到了，夢想就成了過往，回一起來，過去的事物其實都是當時期的夢想。



「所以你要用這個當店名？」跟禽獸坐在沒有任何裝潢的花園小屋中，討論著要賣些什麼，要取名叫什麼。禽獸聽完我說的夢想與過往後這麼問我。



『對。你有更好的想法嗎？』



「你白吃喔！說了就放膽的做。」



經過經營赤字，物價上漲，廣告宣傳等種種雜務平定之後，經營漸漸步上軌道。



一個夢想的達成，將會是另一個夢想的催生。



「要做，就要做最好的！」禽獸有一次這麼的對我說。



『說了就放膽的做！』之後我就專心在學校與論文方面了，咖啡店的事物全權交給禽獸。







『我還是喜歡喝綠茶！』喝了一口禽獸端來的綠茶。



「吃吃看，我新試出來的味道！」禽獸把那盤餅乾向我一推。兩邊各一種顏色，紫色的摻雜著黑色的線條，粉紅色的夾雜著白色的圓點。



『薰衣草？』我拿起了紫色的餅乾。禽獸笑笑的沒講話。很好吃，但味道很難形容。



『草莓的？』我拿了粉紅色的餅乾。禽獸依舊沒有回答。甜甜的，不膩的那一種甜。



「好吃嗎？幫他們取個名字吧！」禽獸用小湯匙輕輕攪拌著他面前的那杯咖啡，發出叮叮噹，叮叮叮的聲響。



『紫色的叫夢想，粉紅的叫過往。』



「為什麼？」



『紫色的味道很吸引人，卻很難用言語解釋，就像夢想一樣，引人入勝卻又難以形容。而粉紅色的餅乾，甜而不膩，跟過往一樣，回憶再多也不覺得繁雜。』



禽獸滿意的笑了。



「這雙手，」禽獸指著我放在桌上的雙手說「是我們夢想的起源，也是我們過往的紀錄。」



『你的也是阿！應該說是我們這兩雙手，造就了這一切！』



大笑，是我們共同的默契。不論是任何事，沒有人有絕對的功勞。事情的進行一定會有所衝突，但好結果的呈現，將會化解所有的不愉快。由此可見，對於花園，對於咖啡廳，我們的決定是對的！



小學，擔心著學校的作業。國中，憂心著高中的優劣。高中，煩心著大學的有無。大學，茫然等著步入社會。夢想是什麼？總是一片空白。過往是什麼？總是一堆考試。



長大，是種觀念的改變，跳脫出稚幼的思想，有往夢想前進的動力，有品嚐過往的酸甜，這是長大。起碼我跟禽獸都是如此的認為。







記得，大學二年級下學期的時候，我曾經坐在電腦桌前，凝視著雙手，思索著，你能帶我走到哪呢？







「老師好，又來喝綠茶啦？」禽獸的兒子拖著像是旅行包的書包，伴隨著手推門上鈴鐺清脆的聲響走進門…